在那個流星隕落的夜晚，張潤物並沒有交代什麽遺言，甚至沒有強迫林澤言去執行天合計劃。

老人只是把事情和想法陳述一遍，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他。

所以一直以來，林澤言都只是摸著石頭過河，根據張潤物搭建的框架，按照自己的理解來操作。

可如今聽著韓儒的口氣，仿佛其中另有隱情。

韓儒打量著林澤言，說道：“張老頭啥都不行，死的還早，眼光一般般，挑中你這臭小子，勉強及格吧。”

林澤言不滿對方用這口氣描述張潤物，刻意看了眼韓儒額頭的傷口，說道：“至少我打不過張老。”

啪！

韓儒猛地一拍桌子，站起身，捋起袖子，擺出一副要上前幹架的姿勢。

他紅著臉，指著林澤言說道：“毛意思，說我打不過你唄！告訴你，勞資那是讓著你！不想以大欺小。”

林澤言瞥他一眼，語氣平淡的說道：“謝謝，您不用讓的。”

韓儒氣絕，擡起腿就要爬上桌子，看到林澤言依舊無動於衷的坐著，氣喘籲籲的瞪他幾眼，又坐回位上。

他挑挑眉毛，說道：“小子，別嘴硬，有你求著我的時候。”

“張老頭生前求過我，讓我教你幾招劍法，我的絕技你見識過，平天下、斬塵埃和鏡花水月。”

“鏡花水月不能教你，可這平天下和斬塵埃嘛…嘿嘿…”

韓儒連笑兩聲，擺出一副快來求我的模樣。

林澤言這才明白，自己之前中的幻術應該就是鏡花水月，確實非常神奇，應該是催眠術和陣法的結合。

而幻境中的兩招劍勢，威力也是巨大，雖然最終勝的是自己，可當時韓儒用的只是一截拖把桿。

若是韓儒用的是真正的劍，自己哪怕獲勝，也不會這麽輕松。

只是由於張潤物的緣故，他不想弱了氣勢。

林澤言說道：“您說的是這招麽？”

他說完擡起自己的右手，兩指伸出，化為手劍，左掌輕拍右手腕。

一道電光從指間飛出，掠過韓儒的耳邊，又在林澤言的指揮下折返回來，穿透書桌，留下一個洞口。

韓儒再次站起身，瞪大雙眼，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林澤言，久久說不出話來。

“你…”他擡起手指，指著林澤言，嘴巴動了半天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，像是癟氣的氣球，無奈的坐回去。

林澤言看他這幅模樣，說道：“不過我只是學到皮毛，完全比不上您。”

韓儒幹笑一聲，說道：“臭小子，終於說了一句人話。”

他揮了揮手，洩氣的說道：“算了算了，既然你小子給我臺階下，我就不和你較真了，回頭再教你斬塵埃，也算了卻張老頭的心願。”

他長嘆一口氣，正經的說道：“張潤物死前和你說了什麽？”

不得不承認，韓儒嚴肅起來的樣子，真的很有氣質，儒雅溫和，像是一位聖人。

老人和韓靜靜相同，只要不開口說話，看著就讓人舒服。

出於警惕，林澤言搖搖頭，敷衍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
“哦？”韓儒微笑道，“小子，看不出來你很小心。”

他說著拉開抽屜，取出一顆手掌大的雨花石，輕輕撫摸幾下，隨後丟到桌上，說道：“這個送給你。”

林澤言拿起石頭，看到藍白相間的雨花石上刻著四個字，“天地合一”。

“天地”二字，是張潤物的字跡，“合一”應該就是韓儒所刻。

韓儒感慨道：“當年張潤物來我這裏，告訴我想要改變世家格局的想法，我被他說服了。”

“我們把這個想法稱之為天合計劃，列舉了許多方案，商議了很久。”

“只是最後我們的意見出現分歧，所以他獨自去弄了個潛龍局，我也沒再摻和。”

“他臨死前給我寫過一封信，說明了你的情況，也拜托我幫忙。”

“我觀察你很久，發現你小子身上的戾氣太重，遲早會瘋魔。所以故意設局，用鏡花水月洗去你的戾氣。”

他說到這，便停了下來，長嘆一口氣，盯著林澤言的雙眼，問道：“小子，我問你，你打算怎麽繼續天合計劃？”

林澤言摩擦著雨花石上的字跡，小心的收入口袋，反問道：“您能說一下你們的分歧麽？”

“小滑頭。”韓儒搖搖頭，說道，“世家的強大，說穿了就是壟斷。”

“當年張潤物打算成立潛龍局，把世家的異人力量全部統一起來，一方面反哺社會，另一方面讓這些異人漸漸脫離出世家，反向對世家進行制約，最終的目的是形成一個新的秩序。”

“這法子雖好，但是見效太慢，至少需要幾代人的努力，過程中又太容易出現意外。”

他嘆息道：“張潤物身為水相，性子也是軟綿綿的，這細水長流的法子太過溫和。”

“我並不看好這個計劃，所以提出了另一個想法。”

他的眼神裏冒著兇光，說道：“韓家和張家聯手，徹底破壞世家的規則，讓所有世家都亂起來。”

“成功也好，失敗也罷，至少會讓世家大傷元氣，難以控制名下的產業，給其他人出頭的機會。”

“小子，你覺得誰的法子更好？”

林澤言聽完韓儒的話，沒有急於回答。

他轉而問出自己的疑惑：“韓老先生，您為什麽會願意加入天合計劃？”

韓儒眼中閃過一道異色，沒有說話。

林澤言捕捉到那一絲情緒。

那是哀傷。

滋味很苦的哀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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